堂中傳出的這個聲音里,有一種慵懶之意,自由一番瀟灑氣度。
那領(lǐng)路人一聽,就恭敬垂首,然后看向陳止,點頭道:“既是廣少爺?shù)姆愿溃蔷妥屇氵@書童跟進去吧?!毖哉Z中,有一種恩賜的味道。
陳止微微一笑,似乎并不在意,倒是那小書童陳物眼睛里閃過一道怒意,卻沒有發(fā)作,只是板著臉。
跟著陳止走入堂中,當先看到的就是四人,竟然兩男兩女,各坐于一張矮桌后面,那兩女都是標準的跪坐之資,而兩名男子則顯得隨意得多,其中一人更是做醉臥狀。
陳止目光一掃,就將堂中景象收入眼中,注意到了典雅擺設(shè),以及這四人的邊上,角落中侍候的書童、侍女。
另一方面,陳止也認出這兩名女子中,還有個熟人,正是當初在臥冰樓中在角落書寫的女子。
此女當時女扮男裝,記述幾人言語,沉默不言,而今卻做女兒裝扮,神姿登時就不同了,面白唇紅,明眸皓齒,正抿嘴微笑。
不過,陳止自是知道,此女乃是王家之人,并不意外,他的注意力,也不在此女身上,而是看著那斜躺著男子。
則會男子長發(fā)披肩,散落在身旁,衣衫寬大,未系束帶,一手屈肘撐腮,另一只手則凌空握著一杯酒水,見陳止來了,他飲了一口,然后笑道:“陳君來了,來來,請坐!早就給你備好坐席了!”
說話間,他將酒杯放下,隨意一指,那指尖的盡頭正好擺放著一張矮桌,與四人位置相對。
陳止并未如言一般的坐下,而是繼續(xù)看著,但目光卻落到了幾人身前的桌上,這幾個人的桌上,都擺著紙,上面寫著字。
哪怕隔著一段距離,陳止依舊能看出,這四人身前所書之字,都是出自各自之手,字的神韻,與每個人都有聯(lián)系。
兩名女子的字體娟秀,透露著精致感,而兩名男子的書法卻有不同,那斜躺之人的是草書,自有一番狂氣,又蘊含著些許內(nèi)斂氣息,而另外一人的書法,就如同其人一樣,一筆一劃都有一種被約束、被掌控的味道,此人的衣著更是和斜躺之人有著分別,整潔而嚴肅,透露著一絲不茍的味道。
見陳止沒有動靜,那斜躺之人輕挑眉毛,然后一個翻身,坐了起來,注意到陳止的目光,他笑道:“怎么?陳先生書法入品,不知道可否看得上我們這一點筆墨,不妨品鑒一番?!毖哉Z中有一股得意之意,并沒有隱藏。
若是其他人說出這般語氣,難免讓人反感,偏偏此人一說,卻讓人覺得他頗為耿直,并不做作。
陳止心中一凜,知道此人這個樣子,那就說明其人的作態(tài),并非刻意為之,不是為了名望,而是真的養(yǎng)出了不羈性子,深入骨髓。
但是,話中的倨傲也做不得假。
“他也有自傲的資本,因為其人身前的那草書,也已經(jīng)堪稱入品,以他的這個年紀而言,絕不容易,大概與他不羈入骨的性子有關(guān)吧。”
想是一回事,但陳止自是知道,對方的這些作態(tài),實有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意思,他雖不知道原因,但卻沒有心情讓幾個小輩考校。
于是,他也沒有順勢品鑒,而是轉(zhuǎn)身來到那個空著的矮桌前,坐下之后,就問道:“筆墨紙硯何在?”
此言一出,對面的四人都是一愣,因為陳止的這個反應,著實出乎了幾人意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