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膳有阿耶和阿娘陪同,梅寶鴉吃得眉開眼笑,時不時左右輕晃著小腦袋,情緒上來了,還哼起不知名的小調(diào)。
梅鶴庭換過一件群青地家常直裰,用膳時的身姿亦筆挺,偏頭瞧她一眼。
寶鴉立刻繃住小臉,軟聲軟氣的,“女兒曉得的,食不言寢不語。”
宣明珠心頭記掛楊太醫(yī)的傷情,聞言睫影微動,愛憐地給女兒夾去一塊炙酥肉,“寶鴉年紀還小,可不講這些規(guī)矩?!?br/>
梅鶴庭沒再說什么。梅寶鴉于是又開心起來,給自成一派的哼哼曲續(xù)上后半段。
撤了膳,已是暮色四合,宣明珠不敢將寶鴉帶出屋去,又怕她晚膳用得多積了食,便找來一本花樣冊子,帶女兒剪紙花消磨時間。
一大一小兩顆腦袋挨在一起,玩得有滋有味,梅鶴庭磨蹭在房間里沒離開。
往常這個時辰,他要么去書房看書,要么有公文處理,不會在閨閣中浪費分毫。
宣明珠沒抬頭道一聲:“這里沒事了?!?br/>
樹桿子似的杵在那里,擋光呢。
梅鶴庭輕應(yīng)一聲,卻立在帷邊沒動彈。
他看著寶鴉盤起小腿鄭重其事地挑選花紙,大部分目光,卻落在妻子被琉璃燈映得光華熒熒的芙蓉面上。
從前他們在一處時,都是她想方設(shè)法找話與他說,聲音摻了蜜似的嬌膩,總不會讓話題斷了。
今日卻沒有。
想是寶鴉在的緣故。
男人不禁近前一步,讓那縷獨屬于她的馨香在鼻端更清晰些,拙拙地指著問:“這個,絞的什么花?”
連宣明珠都聽得出他在沒話找話,淡掃眸尾,瞅他一眼。
她如今的耐性不大好,只是在孩子面前不好發(fā)作,神色寡淡道:
“宜春樂坊的案子尚待調(diào)查,我說了三日時間,便是一日不多一日不少。哦,莫以為我這內(nèi)閫婦人說笑,不敢找大理寺的麻煩,所以梅少卿,要抓緊?!?br/>
這番話不陰不陽的,梅鶴庭更坐實了她還在為白日的事不高興。
應(yīng)當?shù)?,此事確實是他不問青紅皂白,當著外人的面誤會了她在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