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下旬的朔州城,已經頗有些塞北秋季的風光。天空格外的瓦藍,如同一面澄澈無比的鏡子,沒有一絲瑕疵,高懸的太陽也少了夏日那一分駭人的炙烤,多了些親切溫和。
“弟兄們,都打起精神來,刺史大人既然提高了咱們的待遇,咱們就不能馬虎大意,一定要竭盡所能保護好朔州的安全,不能給刺史大人丟臉!”傅伏站在朔州城頭上,環(huán)顧著站在城頭上的士卒們,大聲說道:“咱們是朔州城的英雄,就要有英雄的氣概與英姿!來來,都昂首挺胸!”
眾士卒聞言紛紛收腹挺胸,一臉嚴肅,站得如同標槍一般筆直,身上透著淡淡的肅殺之氣。
幾個月的訓練,朔州城的士卒可謂脫胎換骨,煥然一新。軍容整肅,紀律嚴明,也許戰(zhàn)斗力還有所欠缺,但比之呂宏當政之時好了不知凡幾。
其實也難怪,呂宏當政之時,一心想的只是如何搜刮民脂民膏,貪污**,作威作福,只會將這些士卒當作家丁奴役使喚,哪里會尊重他們,管他們的死活。
然而高興卻是完全不同,不僅大大地改善了他們的待遇,更是按時發(fā)放了豐厚的軍餉。亂世中最不缺的就是兵,他們所求的不過是家人的溫飽和安定,只要這兩樣有了保障,他們就愿意將自己的生命交付給你。這樣的行為看似愚蠢,但卻是誠摯的,是生活最真實,也是最感人之處的體現。
朔州毗鄰突厥,環(huán)境艱苦,形勢惡劣,是以民風剽悍,身強力健,朔州軍只不過是紀律散漫,思想麻木,只要改變了這兩點,他們所凝聚的戰(zhàn)斗力還是相當可觀的。
傅伏一生戎馬,對軍旅有著異常深厚的感情,雖然他只接管了朔州軍務兩天,但卻與士卒們打成了一片,更是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。軍隊是個復雜的地方,但又是個單純的地方,只要你足夠強大,足夠真誠,那一定會被它真正接納。
傅伏滿意地點點頭,遙望天邊空曠無垠的草原上,微微有些泛黃的枯草,感受著秋風吹過面頰的絲絲涼意,心中沉甸甸的,既有高興的殷切囑托,也有對北齊未來的迷茫與擔憂。
“嘚嘚嘚!”
突然,天際處出現了一個細小的黑影,并逐漸放大,與此同時,急促的馬蹄聲也愈發(fā)清晰起來。
傅伏收回思緒,雙目緊緊地凝視著那接近的黑影,臉上嚴肅一片。
“報——”
黑影還離著老遠,便舉起了專屬朔州城的信號旗,同時大聲呼喊起來。傅伏一擺手,城門上的絞索“咯吱咯吱”響起,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。
黑影正是朔州的斥候,他一路奔進了朔州城,不待胯下戰(zhàn)馬挺穩(wěn)便翻身而下,步履輕快地攀上了城頭,來到傅伏面前道:“報告將軍,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庫合真率領五萬鐵騎浩蕩而來,午后便能抵達朔州城下!”
傅伏心中一沉,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,依舊是冷靜嚴肅。他只是輕輕揮了揮手,沉聲道:“再探!”說完,傅伏要求城頭守軍嚴加警惕后,便只身下了樓,尋找張延雋而去。
阿史那庫合真率領五萬鐵騎,顯然不是走親訪友,觀光旅游的。月前高興將之于陣前一招生擒,被他引為生平奇恥大辱,暴躁驕傲如他,怎么能忍得下這口惡氣。
尤其是阿史那庫合真曾聽說,他的未婚妻,大義公主,宜陽王趙彥深的孫女和高興有過曖昧難明的關系。雖然趙晶被劫,最后不知所終,自己也娶了別的女人,但對趙晶,他卻是念念不忘,也許這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。
新仇舊恨,阿史那庫合真對高興萬分痛恨。只是身陷囹圄,阿史那庫合真也只能忍氣吞聲。這不,二十天前他一從朔州回到突厥,便開始召集兵馬,如今正是報仇而來。
傅伏剛到刺史府門口,張延雋便從內里出了來。張延雋笑看著傅伏道:“傅將軍,突厥來犯的消息我聽說了,咱們一起商量一下對策吧?”
“張大人請!”張延雋毫不拖沓的作風讓傅伏甚是滿意,于是便點頭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