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和寧婉并排走著,像當(dāng)初在宮里那樣,靜靜地,沒有人愿意先開口打破這種默契的寧靜。
或者說,是寧婉在等太子的一個解釋。
“寧姐姐是不是其實也在等我?”太子忽而自顧自的開口說到。
“我很想娶你,可我想在和平時娶你,我知道什么富貴榮華并非你心中所想,可若我能給你的只是無用的溫柔和讓你每天無盡的擔(dān)憂,那我何必用一紙婚書困住你?”
遠(yuǎn)處的群山已經(jīng)隨著夜色的到來而變成了深藍(lán)的影,群山連成的輪廓線上閃著夕陽的余暉,寧婉希望他們能夠一直這么安靜的走下去,可沉默已經(jīng)被打破了。
“我......其實我明白,我都明白,我知道殿下的理想、抱負(fù),我同樣不希望用責(zé)任將殿下困自己在身旁。我只是想聽一個讓自己心安的解釋,想親口聽殿下告訴寧婉,這些年的時光與情感并不曾錯付,我想我今天等到了。”寧婉只是淡淡地說起,她也有她的驕傲啊。
可終究難以忍住內(nèi)心翻涌而起的感情,寧婉眼里含著淚水,這些年,小心翼翼,她只是等待著,雖然她做著自己認(rèn)為將會是終身的事業(yè),卻也無法填滿心中的空虛,也許是命運讓兩人相遇,可也許也是命運,他們總是很難真的在一起,總是在分離、在等待,就像參星和商星,永遠(yuǎn)此起彼落。
太子看著這樣的寧姐姐,她從不曾這樣失態(tài),這樣的她,讓自己心疼,他仿佛從寧婉的身上,看見了自己母親的身影,也是如此美麗,如此高傲不可及,也是這般等待著,他一直以來都希望寧婉是幸福快樂的,不要成為宮里那些在等待中老去、死去的女人,如果自己給不了,那他希望她能自由。
太子對寧婉說道:“寧姐姐,我今日來,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,或許,我該送你離開了?!?br/>
寧婉對太子臉上突如其來的擔(dān)憂和堅毅顯得十分吃驚,“為什么?”寧婉問道,“是前方戰(zhàn)事不順......京師即將不保?”
“我曾寄希望于孫大人能夠力挽狂瀾,可父皇......他將孫大人逼得太緊了,以至于連敗了幾場大戰(zhàn)。李自成的軍隊,相信不日將直逼京師,那時,便是我,也護(hù)不住你了?!?br/>
“那我走了,殿下呢?”
“我或許會去南京,或許不會?!碧诱f著,忽然悲從中來,這種種的委屈,強加的罪名,京師不保大家都默認(rèn)了,他何嘗不希望能去南京,如果京師失守,還可以與敵人劃江而治,只要基業(yè)還在,就一切還有回旋的余地。
太子將寧婉擁入懷中,“寧姐姐,答應(yīng)我,你先去南京,我不希望你有事。他們是強盜,無法想象將來會發(fā)生什么......
我會去找你,我會活著去找你?!?br/>
寧婉第一次離太子這么近,近到能夠問道他身上的淡淡熏香,近到能觸碰到他柔弱的胸膛,近到有些難以相信,仿佛這不僅是身體上的靠近,還是兩顆心靈上的靠近,從前她與殿下是克己復(fù)禮,是默默守護(hù)對方,如今,他們將要天各一方,這一別,是否真如他說的,他會來找自己?
無論如何,寧婉最終接受了太子給她的安排,她將告別京城這里的人與事,她的愛人、她的朋友,前往南京,她將在那里,把這幾年所學(xué)習(xí)到的東西派上用場。
雖然不太可能,但走之前,她還是想去看看宮里的皇后娘娘,寧婉第一次見到皇后的時候,便從她眼底眉梢看出了悲涼之態(tài),盡管那時她才十二歲。整個國度最尊貴的女子,大明的九天之鳳,為何會如此悲傷?
這個問題她沒有想明白,而皇后,她終也未能見到......
太子回到宮中立刻就把最得力的幾個護(hù)衛(wèi)播出去準(zhǔn)備護(hù)送寧婉和她母親去南京,那里有他的宅邸,至于寧婉的父親,既是朝廷中的官員,食君之祿,忠君之事,他需留在京師,與明朝共存亡。如果可以,他真的想將他的母親和他兩個可愛的妹妹也送走,可是......她們是母儀天下的皇后,是生在皇家的公主,受百姓尊崇和供養(yǎng),她們也不能走,當(dāng)然,那個不能走的人,還有他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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