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德生蹲在門檻上瞅著鋪子前頭那個大土坑直嘬牙花子。
這單買賣可燙手得很。
眼下這地界歸公家管,坑洼成這德行全是讓四鄰八舍的鄉(xiāng)親當不要錢的土場子,東家挖一車西家刨兩筐給糟踐的。
真要在這搭臺唱戲,光回填土方就得扒層皮。
這還不算,得先把這塊地的產權攥手里頭,等政府回頭征地那會兒才能吃差價。
這一出一進少說翻個三五倍的買賣,擱縣里都能算頭條新聞了。
他咂摸著想起梁有為,鄉(xiāng)里數(shù)得著的能人。
當時他還是鄉(xiāng)里面機械廠的廠長。
早年間這位老哥當機械廠廠長那會兒就活泛,七拐八繞攀上關系,把這塊地的填土工程給包了下來。
他便是自己的目標。
夏德生拍著褲腿上的灰往鄉(xiāng)供銷社趕,咬牙換了身藏青西服。
料子倒是挺括,就是袖口線頭支棱著,懂行的打眼就知道是鎮(zhèn)上車床廠家屬樓里三十塊錢一天的裁縫活兒。
踩著锃亮皮鞋往路邊一站,瞅著突突冒黑煙的農用三輪直皺眉。
“還是人靠衣裝馬靠鞍?!?br/>
嘆了一聲,摸著人造革的公文包往里面塞了兩卷衛(wèi)生紙撐門面。
端著老板架子坐上了剛租的蹦蹦車,一路來到機械廠編的早飯都快吐了。
要說這廠子當年可是金餑餑,誰家娃能穿上藍工裝,說親門檻都能矮三分。
逢年過節(jié)發(fā)帶魚分豬肉,地壟溝里刨食的老莊稼把式看得眼珠子發(fā)紅。
為個招工指標,大姑娘小媳婦能把廠長家門檻踏平嘍。
可這會兒日頭才偏西,廠院里冷清得能聽見麻雀打架。
夏德生抻著脖子一瞅,流水線都歇了,幾個青工蹲墻根底下抽豐收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