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嘖嘖了兩聲，并沒有馬上回答，而是開始詢問錢的用途。湯興業(yè)支支吾吾了半天，眼神閃躲，看著就有事兒。認識他這么久，我知道他是個鐵公雞，從小窮慣了，大手大腳一陣后，就不會再亂花。他借錢這事兒，肯定跟倪雪脫不了關系。湯興業(yè)尷尬得面皮發(fā)燙。是真不愿意跟好兄弟開口借錢，實在是……我握著手機思索了會兒，轉身告訴他：“你要保證，這筆錢不能用在不正當?shù)牡胤?，明白不？”就怕他賠了夫人又折兵，還把自己給賠進去了。湯興業(yè)頭點如搗蒜，伸出三根指頭保證，一定不是非法用途。有他這句話，我這才給他轉賬。聽到到賬的聲兒，他這才重獲笑顏，給我捏肩捶腿，做足了樣子?！绊懜鐍你真好?！薄安灰莆以谧罘潘傻臅r候扇你?！薄昂绵细?。”他哎了一聲，又齜著大牙回到自己的位置。我忍不住搖搖頭，掏出手機看消息。胖子還沒有回復。據(jù)袁雄說，到朋友家有半個小時的路程。時間接近中午，車內(nèi)的氣溫升高，司機調(diào)節(jié)了車內(nèi)空調(diào)，舒服的溫度，讓我有些昏昏欲睡。半夢半醒中，腦袋一點一點的。突然，車子一個猛剎，強烈的推背感讓我重重往前撞去，腦袋砰地一聲撞到了前面的靠背。緊接著，車子又連續(xù)顛簸兩下。我被顛得眼冒金星，心里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。不是，這是去哪兒的路？兩邊基本都是果樹林，看著已經(jīng)到了村子里，只是道路沒怎么修好，還是以前那種坑坑洼洼的石頭路?！霸?，你們真沒開錯地方嗎？我以前在老家也是這么坐車，老輩人防鬼子的，后來鬼子走了，他們就修路了?！庇嗾蛔驳脰|倒西歪，剛說著呢，整個人突然騰空，又重重落下。好家伙，他都被顛成跳跳糖了。“這里就系介樣啦，偶朋友之前要修路，結果家里出惹問題，沒有修成…哦呦，麻煩的嘞！”袁雄也不好受，說話也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。經(jīng)歷了差不多三分多鐘的磨難，車子才開到一個較為平緩的地方。我探出窗外看了一眼，這邊是一段水泥路。袁雄說，這就是他朋友出錢修的路，可惜最近臨時出了問題，朋友發(fā)不出錢，村里人都不愿意幫忙修，這個工程就這么擱置了。我心里忽然閃過什么，“袁叔，你朋友生病，就這幾天的事嗎？”袁雄并沒有多想，點了點頭。就是昨晚上的事兒，今早他才接到電話，朋友的兒子打電話來說，已經(jīng)將對方送醫(yī)，可中午之后又接回來了。哪有那么快的？怕不是……我還想再問，車子已經(jīng)進入村里。又開過一條小道，最終停在一棟小洋樓前。下了車，我開始觀察起來。小洋樓頗有民國時期那味兒，大概三四層，暗紅色的屋頂，看著說不出的古怪。再往前走，門口兩個石獅子，有的一個缺了牙，一個被挖了眼睛，渾身布滿苔蘚。袁雄去敲門。來開門的，是一個穿著背心的中年男人，差不多三十出頭?？捉▏吹皆坫读艘幌?，隨后把我們請進了屋子，不好意思地說：“袁叔，你們來得好早，我滴鍋鏟還未熱喂?！薄皼]系沒系，偶們帶了一些涼菜，隨便次次啦?！痹蹟[擺手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涼鹵辣菜。來朋友家吃飯，他自然是不會空手的。我們來到客廳，孔建國給我們倒水，聽著袁雄介紹我們。聽到我們是為了見他的父親而來，孔建國微微變了臉色，沉重道：“阿叔，偶爸爸還在樓上養(yǎng)病，不太方便了嘞。”養(yǎng)??？我默默喝了口茶水，竟然已經(jīng)到了不能見人的地步了嗎？之前袁雄并沒有詳細說明，所以我們都以為這個朋友的病，并不算特別嚴重。看到我們都露出疑惑的表情，袁雄給我們解釋說，他這個朋友是突然中風，治了一晚上醒了，又讓孔建國從醫(yī)院拉回來了。至于原因……孔建國臉色窘迫，嘆了口氣。我很快就猜出來了。還是因為錢。果然沒錢萬事難啊，我還是得好好賺錢，把錢袋子給裝滿了。不然等未來需要錢，也會面對這種情形。唏噓了一下，孔建國不再說話，進廚房忙得熱火朝天。我們在客廳聊了聊。順便觀察一下這個別墅，從裝修來看，不像是差錢的，說明他們之前的生活條件，定然不會比袁雄差。地上還有好多搬動桌椅留下來的痕跡。似乎有許多家具被搬走了。正想著，孔建國吆喝我們過去吃飯。滿滿一桌，雞鴨魚肉都有，看得出十分有誠意。袁雄剛坐下，突然又站起來。“老表還沒下來，偶去看看他?！薄鞍⑹暹砣グ?，偶現(xiàn)在把飯端上去，你坐下來次?！笨捉▏泵ψ柚沽嗽邸ｋS后將飯菜各分出來一小部分，急匆匆端著上了二樓。我們一時間也不好意思動筷?！霸澹氵@個朋友是不是已經(jīng)不方便下樓了？”湯興業(yè)好奇地問。袁雄愁眉不展：“偶也不清楚嘞，建國說中風嘍，只能坐輪椅嘞。本來偶今天來他唔大愿意……”可孔建國還是拗不過長輩，最終還是同意了袁雄過來看望的請求，為此袁雄還特意買了一大堆補品?？梢驗檫@樣，我越發(fā)覺得奇怪。這個朋友發(fā)病的時間太湊巧了。今天不管說什么，都得留下來看看清楚?！霸澹愫湍氵@位朋友關系怎么樣？”湯興業(yè)抬頭問道。袁雄哪里聽不出他的意思，也不生氣，笑著說：“他啊，和偶系多年滴好盆友，就像你跟接個阿弟一樣。”他看了一眼我。兩人從年輕就認識，看著對方成家立業(yè)，關系一直不錯，如之前所說，甚至都沒有紅過臉?？赘幻袷亲瞿静纳猓瑑蓚€人就更加沒有所謂生意上的分歧?！霸瓉硎沁@樣啊，那你們關系就如同親兄弟一樣了?！睖d業(yè)打了個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