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輕衣沒想到女執(zhí)和這柳老夫人居然還有這么一層關系。
沈千山垂眸,看著她盈滿淚水的眼睛,半是嘆息道:“你去吧。”
女執(zhí)走到柳老夫人身邊,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凹凸不平的臉,手伸到半空卻停下來,握成了拳頭放下來。
她深吸一口氣,閉上眼睛后退半步,決絕地跪在地上,“砰砰砰”朝柳老夫人重重地磕了三個頭,道:“母親大人在上,女兒不孝,沒能奉養(yǎng)雙親,承歡膝下。但女兒早已經報了您的生養(yǎng)之恩,今日自請出籍,望皇天后土見證,從此往后,我與柳家再無半分關系!”
她深深地埋下身子,將頭磕在地上,嘴里緩慢而又堅決地重復:“我與柳家再無半分關系……再無半分關系……再無……半分……關系……”
她緩緩抬起頭來,淚水終于從她的眼中落下,滴到地上,“滋”地一聲,將地面腐蝕出兩個小坑,就像是她終于遮掩不住的千瘡百孔的心:“娘,我不是你的女兒么?……娘,難道我不是……你的女兒么?!”
原先已經消散的黑色戾氣又一股一股地重新環(huán)繞上她的身體,她的眼白漸漸被黑霧蒙上,她的聲音也越發(fā)狠戾:“娘,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么?娘,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!”
早就恢復正常大小的鎖妖籠骨溜溜地在沈千山手上轉著。
他一開始就沒有把它收回去,見狀,他口中迅速滑出一段口訣,鎖妖籠一震,金光將柳青青整個包裹起來,溫柔地將她身周的戾氣統(tǒng)統(tǒng)化解開來。
微涼的靈力像是冰雪安撫了柳青青,使她從滿心沸反盈天的戾氣和殺意中恢復過來。
她深吸了口氣,面上似哭非哭,似乎心中有無限悲痛卻無處宣泄。
她好不容易恢復了神志,急欲將一切告訴岑輕衣和沈千山,好讓他們阻止楚楚和言昕,好讓二妖能夠被從輕發(fā)落。
但每當她張口想要說出那些回憶時,無盡的苦痛包圍了她,讓她想要盡情廝殺,一起痛痛快快地將所有怨忿都宣泄出來。
她閉了閉眼,哀切地沖二人笑笑:“妾身名叫柳青青,多謝二位仙長讓妾身清醒過來,只是妾身尚有一事相求?!?br/>
“什么?”
“妾身曾聽聞有一種仙法,可以看到所有生靈的回憶。如若可以,二位仙長能看看妾身的……一生么?”
岑輕衣被她哀戚的語氣觸動。
她扭頭看著沈千山,沈千山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,沉吟片刻道:“若是有生靈自愿打開自己的記憶,那無需很強的靈力,只要施術者能夠施展‘雨霖鈴’,就可以看到此生靈的回憶?!?br/>
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愿意,她完全可以施展“雨霖鈴”。
柳青青的哀求、言昕和楚楚的孤注一擲在一瞬間充盈了岑輕衣的頭腦,她莫名感覺到重逾千斤的擔子壓在她細弱的肩上,就像是一座山,讓她的腰都要直不起來了。
好像只要她邁出了這一步,往后就要咬牙學會承受住一個生靈一生的喜怒哀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