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本不用賈琮再施酷刑,不過一個時辰,財兒已經(jīng)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吐得干干凈凈了,其中自然包括錦雀遇害的事情。
這奴才當然不肯承認是自己心狠手辣,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王熙鳳頭上,連哭帶說,不斷為自己辯解,說是他若是不去做這些個事情,二奶奶會扒了他的皮,又說自己上有八十歲的老母、下有三歲的孩子,若非如此,他一家都要跟著沒命……云云。
賈琮對此嗤之以鼻,冷冷問道:“你害了那么多人,旁人就沒有父母親人么?”
財兒這個狗奴才登時為之語塞,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。
賈琮也懶怠再和他廢話,直接一刀就要了這惡人的狗命。
小丫頭碧蘿此刻早就嚇得篩糠一般,腦子里嗡嗡亂響,全然不知眼前究竟發(fā)生了些個什么事情。直至看到財兒終于噴著血翻著白眼不斷抽搐的時候,她也跟著直翻白眼兒,幾欲昏厥。
賈琮始終屹立不動,眼睜睜看著財兒斷了氣,這才低聲祝禱:“錦雀,你看見了么,我給你報仇了,你看見了么……”
碧蘿在一旁見到賈琮嘴唇微動,卻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什么,只見他方才還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突然間就變得柔和起來,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凝望著虛空,似乎那里站著他最愛的人一般……
暢春園里一片血腥,院門外卻靜悄悄站著一個人,耳朵緊緊貼在大門上,動也不動,正在凝神細聽院子里的動靜。
待聽到財兒臨死前的慘叫,那人不由嚇得滿臉慘白,雙手緊緊抓著門環(huán),險些就栽倒在地上。
直到院子里再沒了動靜兒,那人這才悄悄向后退了幾步,或許是因為太過恐懼,她腳下一絆就摔倒在地上,頭上戴的帽子也掉在一旁,露出了滿頭的烏黑長發(fā)。
天空月色慘淡,照得她的臉更是毫無人色。仔細端詳過去,隱約能夠分辨出這位女子竟然是賈母身邊的鴛鴦。
鴛鴦隱身于一襲深藍色的長袍中,被身周的暗黑吞沒,若不是她喘得太厲害、臉色又太過蒼白,恐怕沒人能看得到她。
她委頓于地,喘了半晌,這才哆哆嗦嗦爬了起來,跌跌撞撞地跑遠了。
東院兒到西院兒,統(tǒng)共也沒多遠的距離,可憐鴛鴦卻跑了一頓飯的功夫也沒走到。她只覺得兩條腿發(fā)軟,腳下的路卻又忽高忽低,每一腳踩在上頭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。
等她終于跑回到賈母的住處,不由得雙腿一軟就摔倒在院子里,半天怎么也爬不起來了。幸虧有小丫頭子聽見外頭有動靜,打著燈籠出來見是鴛鴦摔倒在當院兒,忙費盡了力氣才把她扶起來。
那丫頭見鴛鴦臉色嚇人,忙驚問道:“我的老天爺,鴛鴦姐姐你這是怎么了,見了鬼還是怎地,臉色怎么白得這樣怕人?”
鴛鴦此刻哪兒有心思說話,擺了擺手,踉踉蹌蹌就要往屋子里走。那丫頭見她走路東倒西歪的,忙扶了她一路進了屋子,這才悄悄出去了。
鴛鴦獨自坐在外間,眼前燈火閃爍,她卻尤覺心跳
得厲害,幾乎要跳出腔子一般,忙就伸手去拿了茶壺想要倒一杯茶喝壓壓驚??烧l知她好容易倒了一盞茶,待端在手里,兩只胳膊又抖得不受控制,把一盞茶盡數(shù)灑了一身,一滴也沒喝進嘴里。
正這時,突然就聽里頭賈母問道:“鴛鴦,你回來了?琮哥兒那里怎么樣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