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晚間的婚禮答謝宴回家，韓麒仍在回想孔柔悄悄對他說的一段話。

    “當時我們起哄你和心妹，你為了證明你不喜歡她，就搬出我來做擋箭牌，說我是初戀給我遞情書，你摸著你的良心認真想想，有沒有把我當工具人？”

    韓麒承認他有，他對葉亦心姑且有過悸動，對孔柔沒有。朋友結(jié)婚，他由衷高興，但要是葉亦心和別人結(jié)婚，他……

    上午葉亦心澄清了他們的關(guān)系，他不得不抽空去檢視，回顧她的反應(yīng)、語氣和措辭。

    她是冷淡的，是隨意的，是無所謂的，任由他駁斥指責。

    “你說對，那就對，按你的來，我不解釋”。

    她好像……不再視他為最重要的人了，這怎么能行，是他哪里做錯了嗎？

    韓麒倒了杯咖啡，他坐在書房，想著他半年來和更早以前的所作所為，跳出他的主觀視角，站在葉亦心的角度回溯。

    他對她說的有些話是很難聽，盡管有時候他心里不是那么想的，可表現(xiàn)出來是那樣，明明換個方式說會很溫暖的，仔細想來很傷人心。

    就拿“桃花仙子”那事來說，假如他夸她美貌太張揚太具侵略性，給她正面的反饋，葉亦心還會沮喪嗎？而摟腰那事，是他的過失，他先說的渾話，反怪她不自重。

    韓麒皺著眉思考，大多數(shù)情況下他尊重葉亦心，但少數(shù)情況下他的不夠尊重，給她帶來了自尊心方面的災(zāi)難，說是滅頂之災(zāi)也不為過。

    父母的人生經(jīng)驗他該信的——他對不起葉亦心，他得找個機會和她鄭重道歉。

    他們生日只差五天，那就定在他或她的生日吧。

    韓麒每年生日會的請柬都出自葉亦心之手，每一封都有獨到的細節(jié)，至于她操刀的會場布景，那更是受到他社交圈內(nèi)眾人的贊揚與追捧，有人請設(shè)計師想追求類似風格，最好就只是個形似神不似。

    今年沒葉亦心幫忙，輸人不輸陣，韓麒刻意辦得更大了些，兼做他將接班的慶祝儀式。

    生日這一天，韓麒端著高腳杯環(huán)顧四周。他挑剔的眼光告訴他，會場布置差強人意，缺少獨到的個人元素和細節(jié)，設(shè)計團隊拿著他的錢，做出像流水線量產(chǎn)的成果。

    他驀然生出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，專業(yè)的團隊做不出他想要的，只有葉亦心能，她能做出遠超業(yè)內(nèi)頂級水準的設(shè)計，當中必定帶著愛，而他心安理得，大肆索取享用著她的好，鮮少為此感恩。

    韓麒按了按他的眉心，不時有人對他表示慶賀，有父母的老朋友們，有早些接管企業(yè)的同輩人，也有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，是他要經(jīng)營的人脈，他一一應(yīng)對，表面功夫做足做透。

    見葉亦心朝他的方向走來，隱秘的熱切涌上韓麒心間。來出席他的生日會，她依舊盛裝打扮，搖曳生姿，一小段路走出奧斯卡紅毯的氣勢。

    十五歲韓麒撞見葉亦心試穿高跟鞋，她左搖右擺勉力行走，晃得像只企鵝，他嘲笑她會在社交晚宴上給他丟人，讓她穿平底鞋去就好。

    僅過了一個月，她挽著他的手臂進場，足蹬高跟鞋如履平地，驕傲地對他說，她每件事都能做得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