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令瑜扶額慨嘆,大熱天她到底是為何想不開帶孩子學騎馬,怨得了誰!眼見馬兒已經(jīng)鉆進樹林,林中地貌復(fù)雜,極易出事,探了口氣,施展輕功追上。
她拉著青棗的韁繩跑了幾步,馬兒并未停下,耳邊風聲呼嘯,蕭恂的求救聲也在呼嘯,她肩膀擦過樹樁,一陣疼痛,沒忍住翻了個白眼,對馬上美人大喝一聲:“不想死就閉嘴!”
他終于閉嘴了。
眼見深山里樹林越發(fā)繁盛,前方不再有供一人一馬同時通過的空隙,她足尖輕點躍到空中,一掌打上蕭恂肩膀,迫使他松開韁繩,趁他失重往后倒的功夫一個旋身坐到他與馬背之間,拉著他雙手搭上自己腰間,“坐穩(wěn)了,否則摔死自負!”
而后不再管他,雙手拉緊韁繩,“吁”聲不斷,青棗終于漸漸被安撫好,腳步逐漸慢下來。
回程路上他們都沒說話,一個被嚇到以及無比羞愧,一個氣得想打人,只有馬蹄踩在落葉和野草上的“莎莎”聲。
青棗走得很慢,馮令瑜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,已經(jīng)在腦中反思了一輪自己驟然放手是不是不太厚道,他第一次騎馬,恐懼不安也是理所應(yīng)當?shù)摹?br/>
她第一次騎馬是怎樣的呢?不記得了,太久遠了,就好像,她從出生起便會騎馬。她輕輕打了個哈欠。
走了一段,她用手肘推了推身后之人,霸道地吩咐:“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,你來騎,我休息一會兒?!?br/>
蕭恂只好接過韁繩重新發(fā)力,屏住呼吸,不敢有半分懈怠。
時近日暮,氣溫舒適了不少,又在這深山老林里,斑駁樹影間,馮令瑜逐漸昏昏欲睡,漸漸整個身子往后靠,窩進身后人的懷里。
可憐蕭恂環(huán)抱著她發(fā)了一身冷汗。
下巴癢癢,他垂眸看了眼,是她發(fā)頂?shù)募毸榻q毛,她的頭發(fā)又多又密,旁逸斜出許多不愿隨大流的雜毛,就像這原野里繁茂的離離春草,正如她整個人,招搖著無限的生機和活力。
“啪!”她一掌拍往他手臂,“心跳慢些,吵到我耳朵!”
睡著了也這么霸道,蕭恂輕笑,許是有她在,他漸漸不怕了,甚至抬起一手勾去她黏在唇上的發(fā)梢。
她的臉上也有稀疏的絨毛,短而濃密的睫毛蓋著總是盛氣凌人的鳳眸,紅唇翹起,不知在做什么美夢。
他輕輕把額頭擱在她發(fā)頂,連呼吸也放緩了。
她是炙熱的太陽,而他是陰溝里躲著的,趨光的臭蟲,他何德何能,暫時把她抱在懷中。
日光幽幽,蔭翳蔥蘢,他多希望這回程走不到盡頭,他便可以擁抱著光盡情做一場美夢。
馮令瑜徹底清醒時,暮色四沉,四周開闊,樹木寥寥,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。
蕭恂學會了控制平衡,還不會控制方向,青棗也很給面子地沒有走對路,慢慢悠悠走到這片開闊林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