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抓到了！”

    凱莉亞開開心心地抱著被整個袍子結結實實地裹住的渡鴉，等著維給休息室被冰凍了的大門解封。渡鴉目前只有一個腦袋被露在外面，還有氣無力地耷拉著，五只眼睛中都透露著明確的“生無可戀”。

    事情會發(fā)展成這樣，倒不是凱莉亞有什么地方天資過人，只是在經(jīng)歷了一段時間的閃轉騰挪以及無效掙扎之后，科拉克斯自己意識到，這樣下去只會變得沒完沒了。祂倒是能輕易提高難度，借此打消掉眼前的凡人小姑娘和奇異玩偶在這件事上的積極性，但卻沒辦法解開帝皇靈能的封鎖。

    在以往，祂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遇到類似的情況?！耙恢欢渗f”因為某種原因被困在某處、無法回歸本體的事情還是不鮮見的，科拉克斯一般會選擇放棄被困住的那一部分，在達成目的之后直接選擇一種合適的手法將之抹消。

    祂現(xiàn)在當然也能用類似的手法直接脫身，但這一行為就好比用刀割自己的肉——在事關重大或者生死難料的戰(zhàn)場上那樣做，當然屬于無可厚非的權宜之計；可在放在眼下這種顯然不至于山窮水盡的情況里，祂總覺得事情還沒發(fā)展到必須得那么干的一步。

    渡鴉因此決定暫時放棄掙扎，自投羅網(wǎng)，鉆進了凱莉亞試圖用來捕捉祂的袍子里。反正該丟的臉已經(jīng)丟完了，就這樣吧，暫時被抓一下又不會怎么樣。等到過段時間，其他人（主要是帝皇）的注意力從這里轉移開之后，祂還不是想怎么跑就怎么跑。

    有點令人遺憾的是，這個“過段時間”具體得用多久，實在是沒有一個明確的度量衡。祂只希望在這之前不要再有更多人見到祂這副尊容了。

    整個帕梅尼奧目前還處于戰(zhàn)后休整階段，所有相關人員要么就是忙著清點損失，要么就是在緊鑼密鼓地調配籌備著奔赴下一場戰(zhàn)爭所需的資源：這個星系上的敵人被消滅了，但并不是整個極限星域中的敵人都同樣被消滅了。就算結束了這一場戰(zhàn)爭，帝國廣袤的疆域中也永遠燃燒著下一場戰(zhàn)爭的戰(zhàn)火。

    雖然風暴邊界號也在等待著下一場遙遠而壯闊的航行，但在這個大家都忙著自掃門前雪的時間段里，出于剛剛結束消殺工作不久，還并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它已經(jīng)回航的原因，現(xiàn)在上面除了凱莉亞之外，可以說沒有任何一個活人。在將奇特的玩偶和四處漂浮的靈體開除出“人”的概念之外后，科拉克斯“不要再有更多人見到祂這副尊容”的愿望，還是很好滿足的。

    因為“混進船上的東西被新來的小姑娘抓住了”這一消息被維傳遞了出去，風暴邊界號上的警報暫時性地解除了。騷動著的靈體將信將疑地平靜了下來，但玩偶小隊們重新聚集在了一起，很警惕地盯著被整個包住的渡鴉：

    “它可能是裝的?！毙鞆堁牢枳Φ負]著手里的小槍，這么嚇唬凱莉亞，“它可能就是想要你放松警惕，然后從里面偷偷掙脫出來，然后抓瞎你的眼睛?！?br/>
    后者對此的回應是展示了她用袍子對渡鴉本身進行的，嚴絲合縫還在最外面打了死結的包裹：“我才學過在戰(zhàn)場上應急固定骨骼的方法！它現(xiàn)在肯定已經(jīng)一動都不能動了！”

    ——對普通的鳥類來說，可能確實如此。甚至于凱莉亞在打包過程中使用的，并非專門用于捕捉鳥類的、不成熟也不專業(yè)的技術，會損傷到被捕捉的鳥類本身。但對于一只僅在頭頂上就長了五只眼睛的渡鴉來講，這點所謂的“固定”甚至根本算不上妨礙。

    如果祂想的話，完全可以隨時用鋒利的爪子輕易劃破袍子，或者干脆無視織物本身的限制強行張開翅膀，更別提祂確實還伺機而動，準備一有空隙就溜回亞空間里。祂只是因為暫時沒有找到實施后者的機會，故而對實施前者也沒什么必須要如此的想法而已。

    而且被一件衣服裹了幾圈之后還挺暖和。

    <divclass="contentadv">祂就這樣安靜地瞇在織物當中，看著玩偶小隊和凱莉亞在唇槍舌劍中得出了結論，在藤丸立香接到通訊、得知這個消息回來之前，他們要一起共同看管這個“不知道怎么就混上來的家伙”。再然后，他們又在“到底該把它關在什么地方”這一點產生了爭執(zhí)，最后在一種類似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很不嚴肅的氣氛里，通過“投票表決”做出了“就這樣帶著它，然后大家一起去圖書館讀書”的決定。

    ——雖說產生這個決定的根本原因，絕大部分都在于，目前聚集在這里的所有人或物都沒有能打開安保等級相對較高的門，或者囚牢，或者其他能起到類似作用設施的權限，但科拉克斯依然對此感到迷惑：你們至少該找個籠子吧？

    不過祂沒說話，也沒有對此發(fā)表任何意見。祂確實在這里猶豫了一瞬，但在這一瞬里，祂也同時意識到，自己已經(jīng)有很久沒有正常說過話，或者以任何形式發(fā)表過可能被他人知曉或采納的意見了。亞空間中的時間曖昧，科拉克斯自己也不記得這“很久”到底有“多久”?？赡苁菐装倌?，也可能是幾千年。

    在這個為此猶豫的一瞬間里，他還因此同時意識到，他現(xiàn)在似乎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說話。如果他還有這個能力的話，那么他所說的話是否能讓現(xiàn)在的人聽懂呢？

    不論是低哥特語還是高哥特語，都已經(jīng)隨著現(xiàn)實宇宙中時間的流逝產生了變化。原體的思維能力可以在轉瞬之間為祂闡釋這些發(fā)音的流變和相異的讀音所對應的字詞，但這些聲音落在祂的耳中，依然令祂強烈地感受到物是人非。

    在祂的思維再次滑坡往“充滿希望的時代已經(jīng)結束了”那個方向時，一只玩偶的聲音又將祂拉回到現(xiàn)實：“你最近只要有空就會待在圖書館，讀書就那么好玩嗎？”